也许是那顿海鲜，让我意外“发疯”并在ICU醒来
编者荐语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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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文章来源于病人 ，作者L~亮T
讲述健康故事，分享人间悲喜。
我的身体一直很健康，不吸烟不喝酒，平时还保持锻炼。想不到2024年9月，我因为多次发烧和亚急性肝衰竭在医院住了26天，其中18天是待在重症监护室（ICU）的。
我想分享下这次鬼门关走半圈的经历。
内科怕发烧，外科怕腹痛
我发烧+腹痛
因为工作关系，我最近一段时间都维持着郑州出差办公2周、回到杭州家里过个周末这样的循环。
8月的一个周末，我回杭州和家人自驾游去周边玩了2天，周日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，早上4点起床赶早班飞机去郑州，下了飞机又是一个多小时的地铁，当时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晚上我就开始发烧，一度烧到39℃。我赶紧去了医院的发热门诊，查血常规发现C反应蛋白高得吓人，83mg/L（参考范围0~10mg/L）！医生说可能是细菌感染引起的发烧，开了些药就让我回去了。
之后几天，我遵医嘱吃药，但效果似乎不佳，高烧一直反复，还乏力、没有食欲、吃不下饭菜，我的肚子里除了白开水，几乎没什么食物。随后上腹部开始隐隐作痛，我坐立不安。
在同事的推荐下，我去了公司旁边的诊所挂水，诊所医生考虑是胃肠型感冒，给我挂了三天水。我不再发烧了，但上腹部依旧难受。
时间到了9月份，在郑州出差期间，我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有点飘，有天晚上做了一次恢复性的1公里慢跑。
结果第二天晚上我再次发烧了，而且还伴随畏寒症状。我把空调开到28℃制热模式，到了半夜开始不停冒汗，后来退烧了，但我几乎一夜没睡。
早上醒来，我开始全身瘙痒，出现了荨麻疹样的皮疹。我赶紧老老实实地去医院彻底检查，医生看了之前的病历和用药，建议直接住院治疗。到了这个时候，我还觉得问题不大，顶多住个3~4天就能出院了。
检查结果出来了，医生看了指标，说我肝功能受损了，建议先用药治疗观察几天，如果持续恶化可能要上“人工肝”（双重血浆分子吸附系统，DPMAS）。那时候我对肝功能各项指标没什么概念，只是听到“人工肝”就觉得挺严重。
之后的两天我没有任何记忆，稍微清醒时人已经在ICU。我睁开眼睛看看周围，感觉一切像加了一层蒙版，环境暗得很。后来听从杭州赶来的我爸说，我发生了肝衰竭、陷入了昏迷状态，于是被送进ICU，医生对我进行了紧急治疗并做“人工肝”。
肝衰竭、ICU、人工肝，这几个词一下子把我说懵了。想到之前医生说最坏的打算是人工肝，这醒来直接是最坏了。
医生趁着我清醒说：“内科怕发烧，外科怕腹痛，别想着年轻就熬一熬……”好家伙，我这是发烧+腹痛了。我渐渐又烦躁了起来，吵着要起床、要离开ICU。
直到我知道老婆也在赶来郑州的路上，我才安静下来，但迷迷糊糊地似乎又睡着了。
大脑不受控期间
病毒在我体内“开大会”
我是后来才从我爸和老婆的描述中知道他们那时“遭遇”了什么。
在被送去ICU前，我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对劲。我对医生答非所问，明明吃不下东西却说胃口很好，还把我爸认成了医生。整个人要么睡觉，要么就是这种稀里糊涂的状态。
刚开始人工肝的时候，我基本上每隔15分钟要“发疯”一次，右手用来输液的针因为我乱动被扯掉了好几次，大腿内侧用来做人工肝的留置管也差点被扯掉了，需要有人用力摁住我。等到我稍稍清醒、不再“发疯”的时候，天都亮了。
后来我发作得越来越少了。最后一次发作时，我只是突然想下床，但最后就在床上坐了一会儿，随后躺下继续睡觉了。
医生说，我这“发疯”是肝性脑病导致的。肝衰竭导致我的肝脏不能正常工作，血液中的氨无法被正常代谢，造成大脑不受控制地“发疯”。同时，血清学检测发现，我戊型肝炎病毒IgM抗体呈阳性（提示近期感染）。医生说，导致我肝功能异常甚至肝衰竭的罪魁祸首，应该就是戊型肝炎病毒。
我的血清学检测报告 | 作者供图
戊型肝炎？！我从哪里得的戊型肝炎？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，唯一的可能似乎是发病之前我曾和朋友们吃过一次海鲜，但海鲜都是煮熟的，其他朋友也没有生病。难道是因为我郑州杭州两地跑、工作太累导致免疫力降低才感染的？想不通，实在是想不通。
我的血氨变化曲线 | 作者供图
经过治疗后，肝性脑病没有再发生过，但是我又发烧了。检查结果显示降钙素原升高了，于是管床医生和主任怀疑除了戊肝病毒外，我可能还感染了其他细菌或病毒，建议做一个血液的病原宏基因组二代测序（mNGS）来明确有无其他致病原。果然检测结果显示，我还感染了人类细小病毒B19和人类疱疹病毒4型（不过这个病毒含量较少）。
医生说，在免疫功能正常的情况下，人类细小病毒B19感染一般症状轻微且会自愈，有的人感染甚至都不会有症状。但因为我发生了肝衰竭，身体机能受损，经过外院专家会诊后，医生给我输注了人免疫球蛋白。
能吃到有味道的食物
我看到了希望
彻底清醒后的第7天，之前一直呈下降趋势的总胆红素指标一下子比前一天高了20+μmol/L。还盼望着早日出ICU呢，我的心态开始崩了。
但在家人的鼓励下，我最终还是调整好心态，接受现实，继续治疗。我开始做胆红素吸附治疗，刚做了十几分钟，我就呼吸急促、头晕目眩，身上的监护仪器开始疯狂报警，血压收缩压跌到了40mmHg。经过医生和护士的紧急处理，我逐渐缓过劲来，血压也恢复正常。医生再次尝试给我做胆红素吸附治疗，结果没过五分钟，血压再次狂掉。
经过这两次情况，医生考虑我可能对胆红素吸附的滤芯材料不耐受，都决定放弃继续做胆红素吸附治疗了。不过医生和主任最后还是考虑，可以尝试逐步调整仪器的速度，来观察我的身体是否能适应。最后在医生和护士的密切监护下，我顺利做完了胆红素吸附治疗，没有再出现异常反应。
还是有好消息，医生说我可以开始吃水煮的蔬菜了，还可以摄入适量的白肉，这也有助于身体恢复。当天老婆就做了只加酱油的水煮蔬菜和水煮鲈鱼送来，对比前一周三餐都是没有味道的小米粥、红薯和水煮蛋蛋白，现在这伙食简直是人间美味！吃饭的时候，我感觉看到了希望！
之后的几天，我的总胆红素指标开始下降，虽然偶有波动，但是整体趋势是向好的。
我的总胆红素指标变化曲线 | 作者供图
26天后，我终于顺利出院回家休养，并定期复查。
特别感谢家人们，感谢爸妈还有老婆！我的恢复离不开他们不间断的照顾！
医生点评
刘旭凌 |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普陀医院感染科 副主任医师
病毒性肝炎是由肝炎病毒引起的传染病，以肝脏炎症和坏死为主要特征，在我国属于乙类法定传染病。肝炎病毒主要有五种类型，分别为甲型、乙型、丙型、丁型和戊型。它们造成的病毒性肝炎临床表现相似，急性期以疲乏、食欲减退、肝肿大、肝功能异常为主，部分病例会出现黄疸（皮肤、黏膜等发黄）、皮疹等；慢性感染者可症状轻微甚至无临床表现。
戊型肝炎病毒（HEV）可以经粪-口、血液、母婴和密切接触等途径传播。其中粪-口传播是最常见的传播途径，包括由粪便和尿液污染水源导致的水型流行，以及由被病毒污染的食物引起的食源性传播——如生食含有HEV的动物内脏或肉制品，以及使用厨具时（如刀具、案板等）生熟不分造成污染。HEV感染的潜伏期从发生暴露后的2周到10周不等，平均5~6周。
HEV感染发病率有逐年上升趋势。全球每年约有2000万例新发HEV感染，其中330万例有肝炎症状。血清流行病学研究表明，全球约1/3人感染过HEV。部分特殊人群，如孕妇、老年人、慢性肝脏疾病患者、免疫功能低下者，感染HEV后风险较高，可导致急性、亚急性或慢加急性肝衰竭，病死率高。本文作者就不幸发生了肝衰竭，并迅速出现了肝性脑病。
戊型肝炎有一定自限性，治疗以对症支持疗法为主，密切观察病情。对于像作者一样的重型戊型肝炎（肝衰竭）患者，则需加强支持疗法，维持水、电解质和能量平衡；同时改善肝脏微循环，降低内毒素血症，预防和治疗各种并发症；必要时，考虑人工肝支持治疗或肝移植。
在我国，从成本效益考虑，对一般人群不进行戊型肝炎疫苗常规免疫，主要是通过管理传染源、切断传播途径以及加强个人卫生和饮食卫生等措施，保护易感人群。戊型肝炎疫苗在我国属于二类疫苗（非免疫规划疫苗），可自愿接种。
本文作者还感染了另一种病毒——细小病毒。对人类健康有影响的致病性细小病毒有2种，即人类细小病毒B19（B19V）和人类博卡病毒1（HBoV1）。病原宏基因组测序技术能够检测临床样本中的所有病原体核酸，可用于识别B19V感染。
B19V只感染人，感染后通常症状轻微或没有症状，比如轻微的发烧、头痛、咳嗽、喉咙痛、皮疹、关节疼痛等，其标志性症状为传染性红斑（又称第五病，在儿童常见皮疹疾病的历史分类列表中排名第五），表现为双颊水肿性红斑样皮疹，似被扇了两巴掌（“掌掴样”面部皮疹）。
“掌掴样”面部皮疹丨mayoclinic.org
B19V传播方式以呼吸道飞沫传播为主，儿童、孕妇和免疫功能缺陷者等为主要易感人群。目前尚无疫苗可以预防该病毒感染，也无特效药物治疗。对于临床症状严重的患者，可用非甾体抗炎药、输注红细胞、免疫球蛋白等方式治疗。
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诊疗建议，不能取代医生对特定患者的个体化判断，如有就诊需要请前往正规医院。
作者：L~亮T
编辑：刀客特魏、黎小球
封面图原图：图虫创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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